吳帥飛

　　第一次在愛爾蘭咖啡屋看到貝冉，我就明白我的心要開始疼痛了。那種疼痛和一般的疼痛不相同，它不會漫延到身體的其他部位，卻像一只小鉤一樣緊緊地鉤在心坎裡面，稍微一拉就揪心的痛。
　　初次見到一個男人竟然產生如此刻骨銘心的感覺，這對於我來說還是第一次。我當時就有一種將他擁到懷裡的衝動。於是，整個晚上我任由目光愛憐地洒在他臉上，而他也放肆地把自己的目光揉進我的眸中，直到他的手機響起。他接聽電話後就離開了。那個晚上，我一夜失眠……
　　後來，我經常去愛爾蘭咖啡屋，偶爾我會遇到貝冉。
　　畢業後，我留在北京。第一天到公司上班，我才發現我在愛爾蘭咖啡屋邂逅的那個男人，就是我的部門經理貝冉，我是他的助理。貝冉相貌英俊，謙遜的言談中自有一股逼人的傲氣。當我眼中閃現出激動的火花時，我卻看到他持重溫暖的眼神，那種溫暖是上司對下屬最有禮貌的問候，和男女間的情感無關。我覺得心中的暖流在慢慢地結冰……
　　貝冉結婚多年，妻子韻秋是市裡一位有名的畫家。據說她的畫一幅就值幾萬元，而且她長得很美。貝冉極愛韻秋。聽著別人這樣評價貝冉，我心裡感到無名的疼痛。同時，隱隱地我想見見這個韻秋，至少我想找出她的缺點，給貝冉愛我的理由。
　　那個週末的下午，我終於在公司看到了韻秋。她對我一笑，美麗端莊中透著股嬌艷。我說不清心裡是絕望還是輕鬆，她和我理想中的女人一模一樣，而我是無法成為這樣的女人的，雖然我身上有一些她的影子。
　　韻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完美的女人。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優雅與雍容，我渴望成為這樣的女人。而她對我似乎也很親昵，喜歡讓我陪她逛商店。
　　在街上，和隨便一收拾就光彩照人的她相比，我顯得有點暗淡。我想，如果她算是大家閨秀，我最多算是小家碧玉，我們的區別就在於我們精神氣質上的差別，無論我怎樣刻意打扮，我都不可能超越她。這時，她便主動帶我去商場。她對各種各樣的衣服和化妝品都有著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，讓我懂得了不少。當然，更多時候，是她在買東西，而我只是跟隨。不過，每次她買東西時都會很大方地送我一些禮物，一般是口紅、眼影之類的化妝品，偶爾也會送我名牌高檔的衣服。感覺中，她是很捨得為我花錢的，待我像親妹妹一樣。我有點受寵若驚，同時為自己私下裡喜歡她的男人而暗暗自責。
　　但我漸漸學會了原諒自己，我告訴自己我並沒有介入他們的生活，也許愛爾蘭咖啡屋的貝冉並不是她生活中那個男人。於是，我仍然會去愛爾蘭咖啡屋，在浪漫傷感的音樂中，與貝冉的目光糾纏。我知道我無法擺脫愛的誘惑……
　　漸漸地，我習慣了她的贈送，也習慣於聽她滔滔不絕地講對時尚與藝術的獨到見解。在別人眼中，我和她成為“知己”是我一生難得到的榮幸，然而，沒有人知道有時我也會覺得壓抑。後來，我身邊的朋友告訴我說︰“你越來越像韻秋了﹗”我說︰“是嗎？”心裡卻說不清是痛苦還是甜蜜。
　　我看到韻秋和畫家楚凡走進美人魚賓館是在一個周六的黃昏。
　　看著他們一起走進賓館，想著他們之間可能出現的親昵行為，我莫名地興奮。如果貝冉知道了他們偷情的事，肯定會做出選擇的，那麼韻秋也就不會再成為我愛情的障礙。
　　激動之餘，我本能地握住了手機。但轉念一想，我又把手機放進了衣袋裡面。等他們的激情戲演到高潮的時候再讓貝冉欣賞吧，這樣韻秋就沒有了任何解釋的餘地了。我有些沾沾自喜。我覺得自己有點殘忍，甚至忘恩負義。但情敵好不容易露出了破綻，我不抓住機會如何能夠得到我愛的人﹗我決定先去喝杯咖啡再給貝冉打電話，我要把愛情爭取到手﹗
　　咖啡屋依舊有傷感的音樂在飄蕩。我走進去時，驚奇地看到貝冉已經坐在了裡面。我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，最後毅然向他走去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，他沒說話，只向我笑，細細地看那笑裡竟然有些淡淡的淒楚，我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，看得出來，他的目光滿滿盛著的都是對我的倚賴。
　　我說︰“貝冉，跟我走﹗”我不知道自己那裡來的勇氣和信心，但那一刻我確信他會聽我的，而且，在說話時，我覺得我的語氣和表情都和韻秋一樣﹗
　　他和我一起到了美人魚賓館，我沒有領著他直接找韻秋，我想在讓他面對人生的重要抉擇之前，先享用由我帶給他的美好，畢竟我不能讓我深愛的男人為韻秋而絕望，我想讓他在我身上找到希望。
　　黑暗中，他的身體如我所期盼的那樣緊緊貼到了我身上，而我的身體彷彿也張開了無數溫柔而焦渴的口，吻住了我心愛的男人。房間和床似乎都不存在了，只有我們的身體在夜色中波濤一樣洶涌起伏……
　　開始，我完全沈浸在擁有自己心愛男人的幸福中。但後來我發現，他每次要我之前總會出現情緒低落，做愛的時候並不是特別在意我的感覺，一旦整個人沉陷在我的身體裡，就會出現一種罔顧一切沖鋒陷陣的瘋狂。我好像並不完全是他愛的女人，某種程度上似乎是一個令他又愛又恨的敵人。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和貝冉激情纏綿之後，輕輕地說︰“貝冉，和韻秋離婚吧。我想我更愛你，更能讓你幸福﹗”貝冉有點困倦，但他說話的聲音卻不容置疑，他說︰“我不會和她離婚的，我愛她，不能沒有她。”“那我呢？你和我算什麼？看看你愛的女人吧﹗”我坐了起來，把幾張韻秋和楚凡的照片扔到了他身上，貝冉拿起照片，臉上劇烈地抽搐著。我嚇壞了，趕忙把他摟到了懷裡。我心裡有些難受，他竟然那麼在乎她。他把那些照片狠狠地扔到了地上，然後哭了起來。我說︰“你不要太傷心，至少你還有我，我真的愛你﹗”過了一會兒，他嘆了口氣，平靜了下來，他說︰“其實，她的事我都知道，只是我太愛她，不能失去她﹗如果我和她離婚，我再也沒有資格摟抱她，擁有她，我忍受不了完全失去她的感覺﹗為了能繼續擁有她，我寧願忍受她的背叛﹗”
　　我強忍住淚水，說︰“那你不能為了我放棄她嗎？”他笑，那笑的樣子竟然和韻秋的笑一樣充滿了令我難以忍受的東西。
　　他說︰“其實，你知道嗎？韻秋為了補償我才把你塑造得像她一樣的，你只是她的剪影﹗你真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嗎？其實，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的﹗你只是她送給我用來撫慰我的備用情人，她想用你來彌補對我的傷害﹗”
　　這怎麼可能﹗我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，穿上衣服，悲憤交織地離開了那個恥辱的房間……
　　當晚，我離開了北京……
　　後來，我在家鄉結了婚，我的先生為人踏實穩重，和他在一起雖沒有太多的浪漫，但卻自有一份屬於我們自己的美好的溫馨。那時，對貝冉的愛與恨都已被家庭生活的瑣碎淹沒，我想我差不多已經忘了他。
　　4年後，我回北京逗留了幾天。我聽說貝冉已經和秋韻離了婚，現下獨身一人。我心裡酸酸的，如果當初我不是秋韻設計的備用情人，我和貝冉會不會最終相愛並攜手一生？
　　每個人的出現都有一個任務，他可能是勾起你沉睡的感情，任務完成了便會消失。雖然激情永遠是最浪漫和難忘的，但那並不能保證什麼。有平靜的愛的感覺才是幸福，抓緊那份感覺，積極看看自己的感情需要，讓自己快樂積極地生活，人生才有意義。